魔鬼終結者

魔鬼終結者是科幻作品當中極為重要的經典作品，不管是要探討 Cyborg、時空悖論、世界末日論、反科技論，都很難不提到這一系列作品。在魔鬼終結者的眾多作品當中，又以電影的前兩集堪稱經典。

在這裡我記下的是一些心得與感想。當然，一定會提到很多劇情，所以還沒看過相關作品、不想要破壞觀影樂趣的人，就請先迴避吧。

《魔鬼終結者》的構想雛形據說是來自 1963～1965 年間的電視影集《靈異象限》；這個科幻影集藉由各種科幻題材，探討了許多有趣的議題，甚至像是電影《守護者》當中也有帶到這個影集。很可惜地是我身不逢時，無緣觀賞最早的《靈異象限》，不過我倒是跟上了 1995～2002 年間的《新靈異象限》。

扯遠了，總之《魔鬼終結者》的原始出發點或許也是要藉由科幻題材來探討一些問題，但是骨子裡卻不折不扣地是 90 年代的 B 級恐怖片公式：「不死的殭屍一直追著主角，失去貞操（或做愛後）的角色多半活不久」。只不過，在這裡不死的殭屍不再來自陰間，而是來自地獄一般的未來；這些機器構成的人形從來沒有「生命」，自然也不會「死亡」，只會被「終結」，因而也取代了不死的殭屍。

接著，像是 Sarah Connor 的室友，或者是遭到 Sarah Connor 推倒的 Kyle Reese，都是在劇中發生性行為後不久被殺。

這種劇情也是相當公式化的；Jamie Lee Curtis 早年演的恐怖片就是最好的例證。不過，在這樣的公式化劇情之上，《魔鬼終結者》做了不少創新，像是先以「電話簿連續殺人事件」作為開頭

以及把戰場帶到了現代的警察局，用槍砲來戰鬥（這一點倒是意外地跟《第一滴血》第一集雷同），這都是以往的恐怖片所未曾嘗試過的。

說到把恐怖片跟科幻片放在一起，《魔鬼終結者》並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知名作品，像是《異形》就比《魔鬼終結者》早了足足五年。不過《魔鬼終結者》所描述的時間悖論，倒是恐怖片當中幾乎不可能看到的：因為天網派終結者到過去要殺害 John Connor，才造就了 John Connor 的出生；也因為天網派終結者到過去，才造就了天網的誕生（雖然這件事我們要到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才知道）。在這個時間悖論背後，另外還暗示著人類濫用科技的結果，將會帶來末日的警告；當終結者在 TECH-NOIR 字樣的招牌前面持槍掃射，也就是在暗示著科技的黑暗面。

《魔鬼終結者》的另一個值得注意之處，在於真正的主角其實是 Sarah Connor，而不是終結者或 Kyle Reese。這個特色其實也是所有魔鬼終結者系列作品的主軸：堅強的女戰士。當然，再一次地，《異形》當中的 Ellen Ripley 更是這種角色的典範（有趣的是，James Cameron 拍過《魔鬼終結者》也拍過《異形第二集》）；不過只有《魔鬼終結者》的 Sarah Connor 才扮演了「生出救世主」的「聖母」，這可就不是 Ellen Ripley 所能及的了。

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接續著《魔鬼終結者》的故事，但是卻是很不一樣的電影。這一集不再是恐怖片，而是標準的科幻動作片，就跟《異形第二集》一樣；《魔鬼終結者》當中最大的反派角色（終結者）到了這一集倒戈變成主角友方；劇情暗喻的重心從對科技使用的反省，變成對人性本身的反省；對時空完整性的看法從必然論推演成人定勝天論，亦即同意了開創平行世界的能力。

前一集當中令主角嚇到魂飛魄散的終結者到了這一集變成友方，所以必然要有個更恐怖的敵人，才能維繫跟「凡人—終結者」一樣大的對抗張力。於是 T-1000 誕生了。

若說 T-800 是固態的終結者，T-1000 就是液態的終結者了。這樣的對比相當有趣，因為前一集當中你可以把固態的終結者壓垮，這一集當中面對的液態終結者顯然這招就沒用了；再加上兩方出場時都一樣地沉著冷靜，也一樣地殺人不眨眼，觀眾不看到後面，並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壞人。當然，如果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的劇情張力只有如此，就不可能與《魔鬼終結者》並列經典了。

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真正重要的劇情轉折，恐怕是在終結者開始學習「人性」之後。當他最後決定犧牲自己以挽救未來，當他最後向 John Connor 說著「我現在知道你們（人類）為什麼會哭了，但那是我永遠做不到的事」，當他安詳地沈入熔鐵之中，那真的是讓人感動地要落淚了。

這一集的結尾是黑暗中的公路，帶有保留卻告訴你這條路也可能通往光明之處，而不再是必然的死胡同。整個魔鬼終結者系列若能在此畫上句點，就很圓滿了。

然而，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上映了。從這一集開始，不再是 James Cameron 的魔鬼終結者，劇本換人寫、導演也換了人。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比較像是墊檔用的鬧劇，除了搞笑以外其實沒多大的意義。終結者甚至好意思說自己的副程式是人類心理學……

劇情上，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說審判日一定會來到，只是時間早晚、方式的不同而已；這樣的說法可以說是讓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那帶有光明的結局又蒙上了一層灰，我們不妨解讀成「為了可以拍續集賺錢，讓人類沒有希望也無所謂」。

同時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也是缺乏「堅強的女戰士」主角的一集，我們只有看到頹廢的 John Connor、狀況外的 Kate Brewster，以及身材走樣的終結者。唯一的女戰士是這一集的新敵人 T-X。

T-X 是魔鬼終結者系列當中第一個出現的女體造型終結者（雖然 T-1000 也有化為女體過，不過那不算），構造上則是介於 T-800 跟 T-1000 之間，也就是她同時有固態骨架跟液態部分，看起來是想要解決 T-1000 會化為粉碎的問題，但是真打起來也還是跟金剛狼一樣遇到萬磁王就沒力，祇能靠著 R2-D2 那樣的內建家私脫身。

說真的，她身上有一堆超強武器，還有可以控制各種機械的奈米注射器，會輸真的是太沒天良了。這麼強的敵人，要怎麼打贏呢？於是編劇很愚蠢地發明了新的瑕疵：會跟戰術核彈一樣炸開的燃料電池。

打死我也不會拿這種電池來用，太可怕了嘛。另一方面，如果終結者根本就是帶著兩顆核彈在身上亂晃，天網應該早就打贏了吧，一開始刺殺 Sarah Connor 也應該早就順利完成啦。當然人們總是可以發明更多瑕疵來遮掩這樣的瑕疵，例如「這是新的審判日之後的天網才有的設計，前兩集當中用的是更穩定的能源系統」，真的是隨人亂講啊。就算這是真的好了，誰來告訴我，為什麼兩顆電池都拔掉之後，這終結者還可以動來動去跟耍嘴皮子？

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的意思是會有續集，而在續集上映前，電視上出現了新的影集，《魔鬼終結者：莎拉康納戰記》。這影集一開始還不壞，甚至給你一隻蘿莉造型的終結者；可是第一集就來個時空旅行，一行人通通跑到（劇情中的）近未來，時空旅行變得這麼容易，這樣還會有趣嗎？

到了第二季就開始讓人越來越看不下去了，每個角色都很廢，始終缺乏魄力跟溝通，我說 John Connor 啊，你在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》裡面明明就好得多，怎麼越長越回去了？難道是要接上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那個頹廢樣？但是其實劇情連跟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都接不上，充其量祇能當做某種同人誌或架空歷史來看，無怪乎第三季直接被腰斬了。

《魔鬼終結者：莎拉康納戰記》第二季第一集倒是出現了所有男性上班族最意想不到的惡夢：你剛剛用過的小便斗變成你的女上司，而且她還是液態金屬終結者……

這位 Catherine Weaver 是由 Shirley Manson 飾演，她同時也是 Garbage 的主唱。有趣的地方在於她 1999 年的時候唱了 007 電影《縱橫天下》的主題曲，在那首歌的 MV 當中，Shirley Manson 也飾演了類似女體造型終結者的角色……

到這裡為止，James Cameron 拍的兩集魔鬼終結者都很經典，其他人做的部份則越做越慘，或許是受到這樣的刺激，2009 年的時候又推出了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⸺天網版》。在這一個版本當中，加入了更多的細節，像是 T-1000 在 John Connor 的房間當中，搜到了 Sarah Connor 留給 John Connor 的照片與錄音帶等東西。

不過真正重要的改變則是原本的結局刪除，換上了新的結局。

在這個新的結局當中，年老的 Sarah Connor 明白地說了「審判日沒有到來，麥克‧傑克森也活過了 50 歲」（結果麥克今年過世了，南無）

中年的 John Connor 則轉而從政，既不是軍人領袖，也不是頹廢的青年，用和平的方法擔任屬於這個時代的戰士。這樣的新結局無疑是否定了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與《魔鬼終結者：莎拉康納戰記》的故事，甚至連接下來的《魔鬼終結者：未來救贖》故事也否決了。

《魔鬼終結者Ⅱ：審判日⸺天網版》以 DVD 與 Blu-Ray 推出後不久，《魔鬼終結者：未來救贖》也上映了。這個號稱是「前傳」的故事其實考慮到平行世界的並存，恐怕已經不是原始的前傳。整體來說這一集還不壞，有了堅強的女戰士（Blair Williams），男主角 Marcus Wright 也夠出色，只是在台灣上映時，有一場雨中的戲似乎是剪掉了，但是剪得實在完全沒道理呀。

在劇情上，這一集倒是呼應了之前幾集的若干設定與細節。例如《魔鬼終結者》當中 Kyle Reese 用繩子捆住槍再綁在自己身上，這一集就說這是 Marcus Wright 教的。

又例如燃料電池可以當核彈用，這是來自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的設定。雖然把那麼危險的東西就擺一堆在桌上，實在是天底下最蠢的事了。愛用這種危險的東西，最後會打輸也是活該吧？

再例如 John Connor 臉上的傷疤，也在這一集交代了緣由。

看一看就忍不住要說，《魔鬼終結者Ⅲ：機器來臨》裡面的 John Connor 實在是廢到掉渣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