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法無天/City of God

如果妳今年只想看一部電影，就看「無法無天」。

我說這句話很自負，何況我連今年金馬影展的片子都還沒看
完，為什麼我敢這麼說？即使是單就好萊塢娛樂片的觀眾來
說，即將上映的哈利波特二跟魔戒二呼聲這麼高，甚至星際
大戰二也即將在美國的IMAX戲院上映……我斗敢說出這麼狂
妄的話？

且聽我的分析。首先，「無法無天」是一部有內容的電影。
甚麼叫做有內容呢？簡單來說，言之有物；更精確的說法是
導演有所企圖，透過電影在說話，說的不是單一簡化的論斷，
而是由一連串不同但相關的議題來辯證。

「教父」有內容，他喃喃道來的是黑社會家族的辛酸與無奈；
「現代啟示錄」有內容，他演繹著戰爭與信仰的荒謬與可笑；
「哈利波特」、「星際大戰」、「魔戒」有內容，他們各自
揭開架空世界的一角。

「無法無天」的內容在哪兒？他述說著另一個混亂的世界，
還有其中微薄但是可貴的堅持。

「無法無天」除了有內容之外，也有劇情。內容是電影的骨
架，而劇情則是靈魂。一部好的電影除了要有強韌的骨架，
更要有靈魂。有許多電影雖然有很好的骨架，但是在劇情上
能量卻不充裕；最顯著的效應就是要觀眾在極為良好的精神
狀態下，才有辦法看下去。

「黑幕風雲」就是有骨架有靈魂的好電影。從頭到尾無處不
緊湊、無處不是高潮，一氣呵成，讓觀眾看了直呼過癮！現
在，「無法無天」也是如此充滿高亢的靈魂。

靈魂骨架兼備之後，還要有血有肉。血肉往往是好萊塢電影
最不缺乏的 — 特效。別小看這特效，不然何必跑去電影院
看大螢幕、聽百萬音響？有了血肉之後，才能夠移動骨架、
才能夠讓靈魂得以伸展。

不過好萊塢電影往往就只有血肉，而沒有骨架跟靈魂，於是
變成虛有其表，耐不住磨練；反之，許多所謂的藝術作品，
或販夫走卒互相開玩笑的「得獎電影」，就常常缺少血肉，
孱弱的身軀無法支撐重實的骨架，更無法讓靈魂自由的移動。

「無法無天」的血肉，絕對也跟他的靈魂、他的骨架一般健
美而壯實。

還有一點，雖然「無法無天」講的故事也是一樣的黑暗世代，
但是他卻始終抱持著希望與光明。有不少也很傑出的電影作
品，只顧著鑽進迷惑與矛盾的牛角裡，卻忘記了世界的其他
顏色。「無法無天」的結局可以算是光明而快樂的了，但是
這不意味著這是一部逃避現實與黑暗的電影；相反地，妳在
影片中可以看到殺戮兒童、鬥爭等等相當晦暗的部分，但是
妳就是可以接受這些不幸，然後轉而化成光明的力量。

看我把這部片子捧成這樣，妳一定相當好奇，他到底有些甚
麼？

片子的一開始，讓全場笑翻的段落無疑地是更加道地的「落
跑雞」。這是喜感十足的段落，一隻雞看著其他同伴相繼被
處死、烹調，遂決定啄斷腳上的牢繩，然後從高牆上一躍而
下，溜之大吉；此時雞的主人，還有那位主人的眾多部下，
群起而追之 — 他們甚至還掏槍！光是這簡單的一幕，妳就
完全能夠體會在這個地區，槍枝氾濫是甚麼意思了。

啊，還沒有完，接下來鏡頭變成這隻雞的尾隨觀點。妳可以
看到牠閃躲、轉進巷子、衝進人群……最後當牠終於逃出來，
要鬆一口氣的時候，一輛汽車衝上前來，雞靈機一動，伏下
身子，從車子的底盤竄出。

即使以雞來說，這一段動作片也絲毫不比「絕地任務」來得
遜色。

接下來，主角出現了。又是一開始就陷入被夾在兩派正準備
要互相以強大火力火拼的人馬中間，進退不得。

其後的說故事手法，完全跟張大春的「公寓導遊」同出一轍；
從人物甲開始說起，漸漸提到人物乙，於是就換過去開始講
人物乙的故事，然後是人物丙，再來是人物丁……以此類推。

這種看似不斷岔題的風格，又讓我想到了李立群在「台灣怪
譚」裡的表現：題可以岔開，再從反面岔回來！所有的岔題
就好像其實是同一個主題。

等等，我有提到畫面更換以及事物變遷時那處理的手法嗎？
妳在這部片子決為可以看到連動作片都難得出現的運鏡，其
所帶來的效果絕對不會比「愛蜜莉的異想世界」來得差。甚
至可以說，比「劍魚」或「駭客任務」都還要來得乾脆俐落！

更別說當電影在段落之間切換的時候，那絕對是流暢無比，
完全不會像「公主徹夜未眠」裡那樣子生硬。很多小細節他
也掌握得很棒；例如說同一個事件再次播放的時候，會因為
主要角色的不同，而改用不同視野、不同方向的鏡頭。真的
真的是遠比「記憶拼圖」那樣的拼湊，還要來得過癮許多。

噢，多說無益，這部片子我毫不猶豫給了五分，因為有太多
地方會讓妳驚豔、讓妳驚喜，多到他們同時在我腦海裡迸出，
多到我幾乎沒辦法寫下任何的文字來表達他們之間的諧和性，
多到超越文字所能企及、只能夠用影像跟聲音來傳遞的境界。
如果妳沒有看這部片子，那真的是太可惜了。

(‧‧‧‧‧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