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代啟示錄(重生版)/Apocalypse Now Redux

我沒有看過任何其他版本的現代啟示錄。所以我不會去比較版
本差異。

現代啟示錄一開始給我一種和當初看「金甲部隊」的時候相仿
的感受；妳可以體驗到男主角對戰爭那種中了毒似地複雜感受，
一度讓我錯以為，這也只是部反戰電影。

不，後來我發現法蘭西斯柯波拉要說的遠超出戰爭。

首先他花了非常、非常長的篇幅，讓你看到整件事情的瘋狂之
處 — 真正失控的是把人逼瘋的那個環境，而不是被逼瘋的那
個人，然後再帶妳看到那個被逼瘋的人。

這兒就跟金庸手下的東方不敗很像。神龍見尾不見首，在妳聽
了、看了那麼多「別人對他的看法」、「別人得到他對她自己
的陳述」之後，一直到妳已經對他甚至也出現了某種期待之後，
「那個人」才在最後的幾頁裡出現，然後消逝。

不過這個時候本質已經退居第二線了。「妳要見到他」的強烈
渴求，超越了「他」的存在而存在。「他」似乎不完全像妳所
預期的那樣，或者說「不止像」，還多了些甚麼。可是妳幾乎
被沖昏了頭，妳審判他、妳論定他……妳真的見到了誰？

那是甚麼樣的環境呢？失落。遠遠超過失落的失落。連自己已
經失落都還不自知的失落。徹底遠離現實的花花公子玩伴女郎、
只為了衝浪而搶灘的軍官、嗑藥亂開槍的士兵。『我們先轟開
他們，再幫他們包紮……根本就是偽君子！』

馬龍白蘭度（別懷疑。雖然有人一直到片尾CAST打出來才開始
大叫：「剛剛那是馬龍白蘭度耶！」）說著，『妳有權殺我，
但是沒有權力審判我。』

妳想到了甚麼？搶救雷恩大兵？一切豈不是 FUBAR ？

妳看到了。戰爭不是重點。柯波拉只是需要那樣空虛的環境：
『法國人打戰是因為這是我們的家；但是你們美國人打仗卻是
不知道自己為了甚麼。』還有更適合的地方嗎？

這是一趟沿著河流的旅行。即使妳摸清河流了，也沒辦法掌握
它；它總是變化著。從源頭流向大海，也從大海流向源頭。

遠比「畏懼」更讓人畏懼的是「欲望」。想要看到「恐怖」的
欲望。而只有看清楚真相的人，才能夠體會到甚麼是「恐怖」。

在這裡柯波拉沒有像教父裡那樣，玩弄著莊嚴詩歌中的宰殺，
不過直昇機播放著女武神卻也是夠有意思的了。馬龍白蘭度死
去的時候，他的子民正在宰殺著牛隻。這牛隻也知道自己死期
已至了嗎？馬龍白蘭度喘著最後一口氣，像軍人般的死去。他
囈語著， "The horror..." "The horror..." ，不是嗎？

「恐怖」啊。這麼一個人，這麼一個傳奇，也只不過是身限恐
怖而再也回不了船的一個人罷了。妳又見著他嘴裡的恐怖了嗎？

人可以活、可以死、可以做任何事情。但是他的精神是否可以
真的存在？不被別人所限、甚至不被自己所限的存在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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